雲歇還未來得及阻攔，海曇已爬上了那塊崖石，然後她雙手合十高高舉向空中，閉上眼睛對天空高喊著：“我懺悔……”

她的話音瞬間被一記巨大雷聲給淹沒。

那一刻，海曇才知道之前夜蘭經受了怎樣的一擊，而且那時的夜蘭還未施展防禦之術。震天雷響之時，海曇瞬間覺得眼前一黑，腦袋裏“嗡嗡”作響。片刻之後才回過神來，看到自己正倒在崖石一丈之外的地上，而方才她裝模作樣站在那裏要懺悔地方，正有一襲白衣立在那裏。

一切如她計劃的那樣，在她遭受雷擊的關鍵時候，一旁的雲歇迅速躍過去將她推向一邊，然後獨自對付著那驚天一擊。

海曇還知道一點，既入陣中，絕無可能輕易脫身，只有破了陣法，才可以走出來。

海曇看著站在那塊灰色崖石上的雲歇，白衣飄飄，黑發飛舞，手執一把劍舉向天空，不停在變換著步子和方位，嘴裏念念有詞，時而揮劍朝腳下的崖石斬去。最後隨著一聲更加驚天動地的雷聲響起，那塊崖石被一記從底下自上的雷擊成千萬個碎片，一時飛沙走石，而雲歇則在那記雷爆發前短短一瞬，閃電般躍向一旁。

“雲歇！”這聲音卻不是來自海曇，而是匆匆起到的西涯。

“是你來了，西……”雲歇還未說完，一口鮮血吐出來。

西涯搖晃著他的肩膀，“怎麽會這樣？”

“沒什麽。”雲歇又恢覆了他一慣的風趣幽默，“以前遇見幾個姑娘時都曾信誓旦旦，然而沒有一個相伴到永遠，現在可好，遭雷劈了，可見我從前發什麽誓的時候，老天爺都幫忙記著呢。”雲歇咳嗽了幾下，又說：“所以師兄啊，我以過來人的身份跟你說一句真心話，你千萬不要學我，以後即使遇見再心動的姑娘，也不要隨便發誓……”

一身黑衣的夜蘭站在不遠處，衣袂飄飄，黑發飛揚。她是來察看結果的，照此情形，震陣已被攻破，只是海曇還未來得及撤離而已，也許她還受了點傷，夜蘭在心裏盤算著如何幫海曇脫身。

西涯看著那塊已被雷擊得粉身碎骨的崖石，搖頭嘆息，“你居然把師父埋藏在這裏的巫術之陣給毀了。”他又指著一旁的海曇，說：“你知道她是誰嗎？”

雲歇說：“江姑娘啊，就是我跟你說過……”

“什麽江姑娘！”西涯打斷了他的話，“她的真名叫海曇。”

“海曇，這名字有點耳熟。”雲歇想了想，一拍腦袋，“居然是‘明’？天啊，這個消息給我的打擊，比剛才那一記雷強多了。”

海曇緩緩開口了，“我也不想這樣，實在抱歉。其實剛才站在崖石上，我是真心有懺悔過的，但不是小時候弄死小動物一類的事，剛剛我向上天懺悔，我欺騙了一個善良的人來幫我攻破這一道陣法，我沒有請求原諒，我知道那個人不會原諒我。”

雲歇又咳嗽了一番，隨即雲淡風輕地說，“我又沒怪你，道什麽歉呀。”

西涯準備扶雲歇起來，但他揮揮手示意不用，說：“好歹是師父的巫術，即使再強大，我也是略略懂一些的，還不至於傷我的性命。”他掙紮了幾下才艱難地站起來，雖然因為受傷走路時候步子有些踉蹌，但盡量裝出先前那副瀟灑自如的樣子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海曇，然後對西涯說：“從前年少多情，至今算是遭報應了。”

海曇說：“我也感到可惜，我們身為兩大必須要生死相見的勢力中的一員，實在有太多身不由己。”

在海曇走到夜蘭旁邊，準備和她一起下山時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，回頭問西涯，“其實在我們去尋找和攻破每一道巫術之陣時，你幾乎都在跟蹤著我們，許多個我們並未設防的時候，你完全可以出手阻止我們或者打亂我們的計劃，而且可能這其中你也有將我們殺掉的時機，但為什麽這一路以來，從來不見你對我們出手過？”

西涯報以一個溫和的笑容，“說出來你們可能不太會相信，原因是，我師父不讓我們這麽做。”

夜蘭和海曇同時驚訝起來，“為什麽？”

雲歇說：“你們知道我師父最害怕的事情是什麽嗎？他平生最怕沒有對手。所以他就怕他設下的陣法太高深了，讓你們破解不了，那樣他將覺得孤獨且無聊。這些陣法本來就極難攻破，我們再一出手亂你們的陣腳，如果又碰到一兩次你們運氣不好的情況，說不定就有去無回了……”

還未說完，一片小樹葉“嗖”地飛過去，在即將打在雲歇嘴唇上的那一刻，他輕輕張口用牙咬住了。

海曇憤怒地說：“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。”她還想再說些什麽，但夜蘭輕輕一拉她的衣袖，於是她們一起快速下山了。

王宮的書房裏，昭時和雪蓑正在喝茶聊天，卦心上的一陣響動使兩人同時停止了品茶說話。這一次走到卦心去看情況的不僅昭時一人，還有雪蓑，只見那副八卦圖上的東方已變成一片空白。

昭時國王說：“巫師，震門已被攻破，我們還繼續等待嗎？”

“不論是她們的實力還是運氣，以這第三道陣法的巫術力量，她們能夠這麽快就攻破，實在有點出乎我的意料。”雪蓑想想了，“看起來‘明’比以前的那些人強很多，不過這讓我覺得有趣多了。”

昭時終於忍不住說：“既然‘明’非常強大，為什麽不趁現在她們全力破解我們的八卦陣，無暇他顧時，找機會將其除掉，以免後患。”

“不可！我也禁止我的兩個徒弟有任何暗算偷襲的行為，作為雪蓑的弟子，他們必須以光明正大的方法打敗對手，否則寧願失敗。”

昭時看著那卦心處的三片空白，面露憂色。

雪蓑說：“我的師弟從不露面，不知道他這些年力量精進了多少，但他培養出來的這兩個弟子卻不錯。我閑不住了，我決定回虞淵開始研究新的陣法，可能相當長一段時間不會露面。陛下，告辭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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